郁金香花苞

童年

女儿八岁了,几天前考完试,如今进入了暑假模式,她妈早在两个星期前,就伙同女儿玩伴的妈妈们密谋假期生活了。原来舞蹈课的基础上,加了篮球课、网络文化课、又加了周末外出各种玩。体脑结合的暑假是那么丰富又多彩。

我小时候可没条件这样,但那深刻的印记永远磨灭不掉。

小时候,暑假到了,帮家里干干农活是必须的。家里养了一些兔子、一只母山羊带了几只小羊羔。放羊是不划算的,小伙伴三五成群地玩,你牵着羊不方便还容易被鄙视。我往往选择太阳当空照,大地把握烤的时间,带着镰刀下地割草,皮肤晒得黝黑也毫无怨言。我是很聪明的,趁太阳晒的时候割点草把家里人对付了,剩下的时间可以自由安排了。作业?暑假里会有作业?好吧,肯定有作业,不到最后两天不仅不去写,肯定不会记得有作业这回事的。

我严重怀疑我如今“吃苦耐劳以及不到黄河不死心的精神”是从小时候割草培养成的,越晒越出门,家里人越喊跑的越快,往往喊第一声时还能听见,喊第二声时就不见踪影的那种快。我老奶奶的三寸金莲追不上我,回来了皮肤晒得发红转而发黑,老奶奶看的心疼,往往想把我再打一顿,当然她是碰不到我的。

村后有条不大的河,河水清澈,可见游鱼,河水不深,七八岁小孩刚到膝盖的样子,河边有大人洗衣服,这里就成了三五成群的孩子玩水的天堂。女孩在一边男孩在另一边,井水不犯河水,河水不犯井水。河的下游很远处有深水坑,快到另一个村子了,那是十四五岁孩子的玩的地方,我们七八岁的孩子是不允许去的。

夏天的保留活动一定是抓螃蟹,天热沾了水也凉爽,糊弄着割完了草,急不可待的跑回家,把粪箕子和镰刀朝院子里一扔,扛着锄头就朝河边跑,出门前还不忘了带个小桶,一般是没有桶的,就带上一个罐头瓶,用来装河里逮住的鱼虾和螃蟹。

那真是我们的天堂啊。顺河朝上游或下游走,在爹妈圈定的范围内活动就不会挨揍,这区域是小伙伴们总结出来的,下游水深只要是朝下游走,被村子里的大人看到,回家之免不了皮肉之苦,我们有时候分析大人可能有一个情报网,专门针对河边的这群孩子的。

沿着河边走,扛着锄头,很有经验地看到螃蟹的洞,就把胳膊插进去使劲掏。螃蟹洞很容易辨认,只要看到河岸接近水的地方,有一些沙子被扒出来,形成小堆,一般还有小股水流咕咕外流,此时必定是螃蟹洞。有的螃蟹洞很深,胳膊不够长,此时锄头就很有用了,三下五除二就能让螃蟹好不容易挖的洞给扒开。

被螃蟹夹是很正常的,不被螃蟹夹的吹鼻涕泡泡的童年不是完整的童年。手伸进去,啊的一声,这边开始哇哇哭,旁边就有哈哈笑。手朝里不是朝外也不是,螃蟹夹着不松手,撅着屁股就那么僵持着。这种情形其实也持续不长时间,被夹的手终于拿出来了,那些笑的是不敢伸胳膊去掏的,大家都害怕了,哪敢把手伸进去,于是锄头上阵,使蛮力破坏。

抓螃蟹很好玩,但容易把衣服弄湿弄脏,当时可没有什么洗衣机,换洗衣服也不多,弄不好回家还是要挨训的,因此这玩腻的话,我们会扛着竹竿戳马蜂窝。村里周边的树上,谁家屋檐下有马蜂窝全村里的男孩子都是知道的。

一旦发现有价值目标,高度合适能用竹竿捅到,三五组团去光顾就是自然而然不约而同的了。一根长的竹竿三四个孩童扛着,一般是在家里偷偷拿出来的,或者撒谎说用面筋粘知了。有时真的是粘知了,用粗的线一头绑跟铁丝然后知了被穿成一串,只是仰头脖子疼腻了累了,就换了活动项目,转而攻击马蜂窝。

竹竿比较粗,需要两个人联合才能举起来,戳马蜂窝是很刺激的事情,很害怕却又禁不住诱惑。这边还在努力把竹竿竖起来呢,那边嗷一嗓子,竹竿一扔抱头就跑,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嗷一嗓子肯定抱头鼠窜,绝对不会有狼来了的故事。戳着马蜂窝了,马蜂呼啦地以蜂窝为中心球形散开,头皮一麻又鸟作兽散了。会远远的观瞧,看马蜂被惊扰程度,很长时间不敢靠近是常有的事,此时到饭点了,大家回家吃饭回来继续戳。

因此,当开学时,看到鼻青脸肿去学校上课的,不必大惊小怪,脸上挂彩一般都不是因为打架,且打架不会形成那样的鼓包。我们一年级在本村上,二年级到四年级换到了邻村,疯狂的时候这个学校里,被马蜂蜇伤脸的两个手掌数不过来。现在想要是有哪位好事的老师,把这些被马蜂蜇的都叫到一起,排成长队,让大家观摩会怎样?

村子里有个竹园,如今砍伐了个光盖成了瓦房,走过那片地时,往往在旮旯里还能看到细小的竹子冒出来,此时我的另一段记忆就浮上心头。竹园是有围墙的,但其中一段坏了可以偷偷爬进去。那一次倒霉,本计划去偷一根竹子下河钓鱼的,谁知左转右转地不知道转到什么地方了,我的头直接顶上马蜂窝了。就感觉头皮一阵发麻,然后眼泪就掉下来了,还好那种马蜂蜇人不怎么疼,是一种小型的马蜂,蜂窝的样子也不是向日葵盘的样子,像极了一条挂在那里的牛舌头。

被这马蜂蜇了不怎么疼,以前被蜇过多次,但这次太多了害怕呀,两个小伙伴也吓蒙了,偷竹竿是不可能了,于是爬出来正好碰到村里的为王先生,他对草药比较熟悉不忙的时候经常上山上采药,他一边笑一边说说柿子树上的青柿子摘一些抹在被蜇的地方,能消肿缓解疼痛。于是我在猪腰般粗的柿子树下等着,两个伙伴爬上柿树摘柿子,扔下来我捡起来没摔破的我给摔破了就朝头上抹。

那天晚上回家,我因为头上粘唧唧的说不出原因被打一顿。我的两个伙伴因为爬树偷柿子被打一顿。

现在想想,真是好玩啊。可是回不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