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晨顺郑开大道通勤郑州，万三路因红绿灯停了下来，正歪头瞅着横贯东西的高压输电线愣神，思考着它是从什么地方开始，又到什么地方终结呢，一个五大三粗的大哥，一个潇洒的刹车，离我很近停下了，车把离我只有三四指的宽度，我被吓了一跳。大哥对自己的潇洒颇为得意，见我被吓了一跳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，还没说话就裂开大嘴笑起来，胡子茬跟着搅动，说见过我很多次了，每次都在这附近，以前的电动车撵不上，今天换了个电动车，总算能撵上说句话。

绿灯亮了，我俩并行，风声有点大我关了蓝牙耳机，仔细听他说话，原来他也住中牟县城，每天骑着电动车通勤，在象湖附近的某个地方上班，我抬起手指指他的肚子，他满脸的嫌弃不无遗憾地说也想骑行，就把体重把我这山地车给压扁了，山地车承重二百公斤没啥问题，只是看着大哥的身材，我有点犹豫。

他老电动车淘汰了，在电动车和山地车摇摆中，还是选了性能更好的电动车。

我问他怎么知道我是我的，他说一方面我每天穿同样的衣服，背同样的包，带同样的耳机，蹬车的姿势都从来没变过，另一方面他也想骑行锻炼身体，看我的骑行装束，那么扎眼自然印象深刻。我说我骑行运动几个月瘦了二十多公斤，他很是惊奇，惊奇至于使劲拍了一下大腿大呼，若是早些时候和我说话。说不定此时骑得就是山地车。我告诉大哥让他先行，他骑着电动车，稍微加力，立即窜出好几米，身影越来越小，只有那黄色安全帽，反而愈加清晰。

这让我想起若干天前，我还是骑行通勤，只是沿郑开大道东行回家，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小哥，骑着电动车追上了我，跟我闲聊了一会。他同样见过我好多次，每次见到我看到我的一身装束，双腿有力而富有节奏地蹬着，就有一股电动车换山地车的冲动，但总下不了决心。我给他灌输了利用上下班时间锻炼的思想，他略有所思。希望他蠢蠢欲动的心能付出实践。

由此骑行，刚过了轻轨绿博园站，就看见一个手扶拖拉机挂着个车斗停在路边，远远的看到一个肉色的球体翻着光，我扶起眼镜一瞧，原来是个晒得猪肝色的脑袋，骑得近了，发现脑袋光秃秃的，仅有耳朵旁边还有几根倔强的头发。

是个老者。胸膛敞开，腹部微微起伏，他睡得很沉，丝毫没觉察到太阳东升，以绕过树头晒着了他。前面五六米处是车斗，车斗里堆放着西瓜，附近散落着修车工具。想必是凌晨摸黑出门，到市里卖瓜，只是车坏在了路上，修了很久没修好，累了倦了，索性躺下就睡。前部着村后不着店的，真心无助。

只是他为什么，用自己的脑袋当反光警示？

后来想想，他睡觉的时候，一定没有太阳，只是睡得沉了，太阳出来了晒得皮疼都没有醒来。他躺那地方，想到了别有人撞着他的瓜，那车瓜也许是他的全部。却没有想到他有可能被撞到。

记得是另一年夏天。我骑行上班，东四环和金水东路交叉口，刚从连霍高速的涵洞上来，西北角就是河南财经政法大学东校区那位置，一辆西瓜车，同样是手扶拖拉机，一个车轱辘被撞掉了，滚出老远才躺下，瓜散落了一地，两个交警在处理事故，一对老夫妇坐在路边，两眼无神面无表情，我永远记得那种绝望。

两三辆私家车远远的停下，下来几个人，走过来，象征性拿一两个瓜，然后放下二十或五十，显然私家车停的地方并不适合停车，交警也没有阻拦。瓜农的脸上汗水合着泪水，不知是因为突然的遭遇让一车心血东流，还是因为好心人的帮忙让他留下泪水。此时他显得更老了。大娘追出老远想把钱还给人家，追了几步却没了力气，而车也走了。

绿灯亮了，我急着上班，满怀心事地用力瞪着，眼光余处，又有几辆车缓缓地停下。

今年的瓜似乎很少。上年骑行，我最大的乐趣就是，数一数这次骑行能碰到多少瓜车。早晨的时候会看到很多进城的瓜车，那是期待，傍晚回来的时候，往往能碰到一些空车回家，那是快乐。

今年少了。几乎不见。那天买瓜，瓜农说今年大旱，很多瓜收成很差。

也不知真假。生活真是不易。